原创河北梆子现代戏《密云十姐妹》展现时代画卷

    生态兴则文明兴、生态衰则文明衰。由北京演艺集团制作、北京市河北梆子剧团演出、北京市密云区委宣传部支持的原创河北梆子现代戏《密云十姐妹》以密云水库建成60周年之际，习近平总书记给建设和守护密云水库的乡亲们回信为创作源起，用交互式的讲述结构将跨越水库60余年的历史变迁娓娓道来。过去、现在和未来在宛如金玉般高亢激越的河北梆子唱腔中交相辉映。人民与国家、人与自然间饱含哲理的深层次关系，质朴且炙热的情感伴随剧情的起伏层层深入、耐人寻味。为了那一泓生命之源，为了绿水青山的奉献，汗水与激情筑起的人间奇迹是那个火热年代的缩影，更是时代精神的写照。 

心如白云水青蓝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——观摩河北梆子《密云十姐妹》

欧阳逸冰

    镶嵌在城郊东北部的密云水库，头枕云蒙山，身卧潮白河，储存着满城市民的生命之水。

    北京人对密云水库的建造者、维护者感念至深，代代不忘。报恩应知披荆泪，吃水不忘挖井人。《密云十姐妹》恰好表达了人民群众这份真挚、美好、热烈的愿望。

两次“拆”出了什么

    《密云十姐妹》就内容而言，除了挖出水库，主要就是两大部分。

    一是拆迁。密云的父老乡亲离开了祖祖辈辈耕耘不断、汗水丰润的旧田；离开了生生不息、贮满苦乐悲欢的老屋，让清凌凌的活水注满新修成的水库，彻底根除水患，平安一方、造福后代，“穷家难舍也要舍，故土难离也要离”，把“两岸化作甘霖雨，青山绿水满生机”。说来容易做来难，乡亲们显示了无比刚劲的毅力，付出了难以体会的情感痛楚！

    二还是拆迁。从水库岸边，搬走生意红火的全鸭饭店以及配套的养鸭场、养鸡场、养猪场，保持北京千万人民的一盆清澈透亮的生命水源，为的是“守一个绿水梦在心岸，望一个青山魂在眼前”。

    时隔30年的两拆，“拆”出了一个“德”字，社会公德；“拆”出了一个“益”字，社会公益。两者合在一起，就是现代公民意识，就是“不断提高人民文明素养和社会文明程度”，就是当代中国走向繁荣、富强、民主、文明的现代社会所要培养的现代公民的素养：关注公共利益和社会福祉，增强社会责任感与意识。全剧可称之为“清水守望者”，正像女主人公王秀兰所做的，多次劝告无效，她带领十姐妹把儿子大能的鸭场强行转移，远离水库。她唱道：“守望这一汪清水/就能守住根脉不断/守望这一汪清水/就能守望幸福源泉······就能守住美好未来和明天”。

    主人公命运的走向，就是全剧的总倾向。王秀兰是个纯朴而又高尚的人，她和她的亲孙子水清是全剧的深意所在：修的是水库，护的是水源，树的是新时代的新文明，建的是现代公民的公德意识和责任感。

一抔热土深情高亢

    中国古代戏曲理论中说，“凡属有情”，才会有“趣人”“趣事”（见《中国古典戏曲论著集成》第七集），才能写出有意思、引人关注、感动人的内容。现代文学创作理论认为，作家对艺术情感有表达的需求，才构成了文学创作的动力；作家对笔下的人物艺术情感的再度体验，构成了文学创作的核心；作家写出的艺术情感成为艺术形象的重要构成部分。列夫·托尔斯泰说过：“我们的创作没有激动是不成的······”他还说：“一切作品要写得好，它就应当······是从作者的心灵里歌唱出来的。”《密云十姐妹》最感人、最好看的戏剧场面无不如此。譬如，爷爷带领众人向故土老家告别的那一段演唱，的确惊天动地、感人肺腑，充分显示了河北梆子的艺术魅力。

    在这13分钟的演唱中，主创以饱满的激情，挖掘出爷爷内心丰富的变化——从他大义凛然，斩钉截铁地喝令一个“搬”字，转而又“情绵绵思缕缕寸断柔肠”，继而与孙女王秀兰对唱八个“这里”：“这里有我的父老和乡党，这里有我遮风避雨的青石房······”这些深情的感叹，步步升高，步步强化，犹如云积风起，闪电交加，一下子，这临别的一刹那，把多日魂牵梦绕的乡愁依恋，凝聚为炸雷一声天地间：“爹，娘，列祖列宗！我带着儿孙给你们磕头，拜别啦！”好一个“拜别啦”，这一声高亢的叫板，仿佛是山涧裂开清泉喷，河水滚涌排云天。一句“从小到大走过的路，今天只觉最漫长”，表达了老爷爷一生的真情，“再回头，身后望，一片依稀泪茫茫”唱不尽，道不完，泪不断······但是，爷爷毕竟是爷爷，老迈亦是男子汉，泪尽铁骨铮，拍胸迈向前，“不管走多远，这个家永远在心上”。

    这短短13分钟的表演，把一个老人对家乡的真挚热爱，与山水相依为命的纯朴深情，慎终追远的悠远情怀，深明大义的高瞻远瞩，血肉丰满、真实生动地表现出来了。从哲理上思考，也正是这位跨时代农民向着现代公民的升华。

    同样，王秀兰在20世纪90年代，为了劝告儿子大能搬走水库边的全鸭饭店和饲养场，挖心剖肚地唱出了三段肺腑之声，第一段是心痛难忍的万千感叹：“大能他怒气冲冲离鸭场，秀兰我满腹苦水把心伤······”第二段对往事百转千回的回味：小玲推车，佳良打钻，下水捞浆，辫如冰棒，当年姐妹们的血汗变清水，“换了个绿水青山在身旁”；第三段是把半生的奋斗凝聚为坚如磐石的决心，“我愿终生来守望······守望你绿水凌凌，托起一个红太阳”。在这三段式的独唱中，主演以其独特的用气发声，光彩的精气神韵，时而婉转叙述，时而激越抒情，时而情深意远，时而斩钉截铁，把王秀兰视水库如生命，将苦斗铭心间的饱满热情表达得淋漓尽致。

    《密云十姐妹》是一出精彩的现代题材戏，同时，也是一出剧种特色鲜明的戏曲。正如笔者引用过的欧阳予倩先生的名言：“程式不是死板的，是能灵活运用的。程式好比一套字母，拼起来就成为文词。”在第二场，为了得到村支书的认可，十姐妹用独轮小推车，装满土块，冲上高坡。在独舞中，王秀兰的推车，将大步转为小步，将快步变为慢步，再改为小快步，把推着重车，从平地冲上高坡的过程准确而生动地表现出来了。小玲推不动重车，从高坡翻滚下来，演员使用了连续、快速的侧旋，令人惊心······群舞中，男女混合，融入秧歌步，描绘了水库工地艰难而又热烈的真实场面。这些，是程式，又是生活，是现代题材戏曲表现生活的创造，把程式当成了“字母”，灵活地创造出多种艺术手段。应该强调的是，这些场面不是为表演而表演，而是戏剧动作的手段之一：村支书与王秀兰“撞击”起来，推车上不去坡，就下去搞后勤。正像王国维所说，“戏曲者，谓以歌舞演故事也。”这些程式的成功使用是对戏剧情节的有力推动。

    我们不应忽略的是，音乐创作与乐队演奏的戏剧性作用。还是以爷爷那段告别的独唱为例，爷爷颤抖着喊出“拜别了”，同时激情地跺步向前，这是内心情感的巨大爆发。随之是笛子和板胡高音的烘托、延续和重复，将爷爷灵魂深处最珍贵的情感，由鸣雷一震转为溪流汩汩······在板胡转缓之后，弦音出现，重复着单根弦音的声响，是爷爷心弦的跳动，也是对观众心弦的“轻拢慢捻抹复挑”。继而，婉转而又悲凉，“幽咽泉流水下滩”······此时，器乐的精妙演奏，配合着演员的深情演唱，让整个剧场变成了爷爷的内心世界，观众无不与之同声心跳，产生了真情共鸣。

    谢谢密云水库的建造者、维护者和歌唱者。

（作者系剧作家、戏剧评论家）

文章来源：中国文化报